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妒忌(第1 / 4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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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孤伽罗穿过长廊,足下轻柔无声,这是她自小带来的本事,就像猫,突然她听到佛堂里有人说话,却并非父亲的声音。伽罗停下脚步,在佛堂里父亲总是独自一人,他单独面对那尊佛像,不允许第三者在场。

“思邈,你可知道这佛像的来历?”看着孙思邈参拜完毕,独孤如愿笑道。

孙思邈茫然的摇了摇头,这尊佛像是用乌木雕成,即便以少年的眼光来看,雕刻的工艺也只能说过得去,材质也这是寻常的乌木,底部还有烧焦的痕迹,粗陋的很,与这座威严宏伟的宅邸形成了鲜明的反差。

“这尊佛像是我自己亲手所制!”独孤如愿笑道:“永熙三年(534年),朝廷征召我入朝。我抵达洛阳后,先帝待我极厚,得知我在洛阳还没有住处,便赐给我宅邸。不久后高欢作乱引兵南下,河上守军大溃,先帝西行入关,当时形势紧迫,我顾不得家人单骑追随御驾入关。高欢将洛阳官民尽数迁往邺城,我父母妻儿也在其中,其后数年我颠沛流离,直到大统三年(537年)沙苑之战后才回到洛阳。当时的洛阳城早已是一片废墟,我找到先帝当初赐给的宅邸,只余半截房梁,便用它雕成了这尊佛像!”说到这里,他长叹了一声,看着那乌木佛像,目光温柔,仿佛看的不是佛像,而是自己当初留在洛阳的家人。

孙思邈看着陷入回忆中的独孤如愿,他想要安慰几句,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:“那您的家人现在如何?”

独孤伽罗从来都不喜欢长安城的秋天。

她是大魏河内郡公、陇右十州大都督、秦州刺史独孤如愿最小的女儿,伽罗这个名字便是依照鲜卑人的风俗——伽罗是梵语中Tagara的音译,意为香炉木、沉香木、奇楠香之意。

而伽罗的母族更加显赫——清河崔氏定著六房中的郑州崔氏,早在西汉初年,清河崔氏的先祖就在清河郡东武城县定居,数百年来虽然皇朝更迭,但清河崔氏却如同一棵深植于关东大地的大树,冠冕相袭,家业长盛不衰。伽罗曾经听母亲提起过在清河郡的老宅,那是座明亮清朗的花园,高大的桑梓树影洒进池塘溪流,鸟儿在栖隐的林间巢穴里高唱,空气中花香弥漫,每天清晨崔家的子弟们都会坐在小溪边的小榭中,齐声诵读着先贤圣人们传下的经典。

而长安城就是另外一番气象了,自从汉光武帝建都于洛阳之后,数百年来关西就战乱不绝,古都破败不堪,胡风日盛,胡人的羌笛取代了汉人的雅乐,即便是杜、李、韦、苏这样的士族子弟,也多有弃书本而持弓矢的,所以当时有“关西出将、关东出相”的说法。

身为六镇勋贵的首领,独孤如愿生长于代北之地,世代与柔然人厮杀,戍守帝国的边疆,他的宅邸自然更像是一座邬堡,没有花园、没有池塘、没有嬉戏的鸟儿,更少有诵读诗书的声音;当朔北的寒风吹来,只有树叶落尽枝干如铁的老树、铺满黄土的射圃、策马弯弓的健儿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马粪味。

“家慈早亡,家严数年前也已经去世!”独孤如愿谈了口气:“当初随先帝西行时,我儿尚在襁褓之中,就被那高欢囚禁在晋阳,哎,若是无恙的话到今天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吧!”

这些都不是为伽罗喜欢的,少女更希望这里也能像母亲口中的老宅一样:花园溪流、树林鸟语、书声琅琅。不过依照代北的习俗,独孤家的女儿们无论是已婚还是未婚,都可以自由出入门户,乘车或者骑马,无需旁人陪同,最多戴上一顶遮挡旁人视线的纱帽即可,而母亲家的表姐妹们却受到森严礼法的束缚,若无父兄夫婿陪同,只能常年累月的呆在深宅大院之中,不得外出,因此独孤伽罗时常前往外公家,阅读藏书,同时探望那些可怜的姐妹们,和她们说说外边的趣闻。

“小娘子!您看门口有好多车马,应该是大都督从陇上回来了!”

家奴的声音打断了独孤伽罗的思绪,她撩开窗帘,看到自家府门前多了许多车马,正在搬运行李,大多数人的脸颊都有一团浓厚的红色,好像涂了胭脂,那是强烈的陇上朔风留下的痕迹,这在位于关中平原腹地的长安人脸上是不多见的。

“阿爷回来了!也不早些派人通告一声,让人早做准备!”独孤伽罗抱怨了一句,轻快的跳下了马车,向宅邸的后院跑去,那儿有一座佛堂,供奉着一尊乌木佛像,每当独孤如愿即将出征或者远行归来,都会去那儿独自呆上一会儿。

当独孤伽罗跨进佛堂所在的院落,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,这是一座僻静的院落,平日里除了偶尔前来打扫的仆役,无人进入。院落的中心是一棵老槐,树下有一泓深池,庞大的树冠覆盖着整个院落,树叶已经落尽,枯槁的树枝就好像无数根手臂,将天空划分成无数个小块。没人知道这颗槐树有多大年纪,听母亲说这棵槐树比长安城还要古老,它曾经亲眼目睹萧相国放下长乐宫的第一块基石,然后才是未央宫,若母亲没有说错,那么它也见证了一座座宫殿逐渐高筑,刀兵与烈火又将其变成废墟,然后又再一次重建,周而复始,直至今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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